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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邸同王道坚醉后限韵戏为子夜离歌捉笔纵书命侍童击缶促之倡和迭就顷刻盈壁亦一快也(原集本有王之和诗四首,亦附于此。其一:“伫立向空阶,纷纷月光透。并刀欲剪衣,欢近知肥瘦。”其二:“欢别泷水去,侬悲泷水流。为欢减容色,相见反含羞。”其三:“但愿欢如初,别岂论近远。不见燕雁期,春秋逐时转。”其四:“本为鱼在津,今成砧别藁。欢不作春风,谁复回秋草。”) 其一 明 · 谢与思
五言绝句 押宥韵
见欢乘夜来,繁霜裛衣透。
欢不信侬思,侬颜为谁瘦。
迩英春秋进讲 其三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三
臣九成曰:日者,人君之象。人君德充于内,无邪心非意摇之,嬖臣女子乱之,权臣奸夫惑之,夷狄盗贼谋之,则方寸昭然,辉光四达,日安其序,理固然也。臣尝考尧、舜,禹、汤、文、武之书,皆不书日食。以谓略而不书耶?尧寅宾寅饯,舜察璿玑玉衡,夏克谨天戒,商有天灾之训,周立保章之官,其谨于天文盖可知矣。然而不书日食者,有以见尧、舜、禹、汤、文、武德之明也。至后羿作乱,则辰弗集于房;幽王失道,则诗人以谓「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是知日之所以食者必有以也,臣请推而明之。夫人君之德,与日同光,及夫邪心四起,非意已萌,嬖臣预政,女子荡心,权臣执柄,奸夫窃鼎,夷狄外侵,盗贼内起,恶气积稔,上见于天,不可诬也。然而因日食之深浅,可以验恶气之重轻。至于日有食之既,则朝廷盖可知矣。记《礼》者之言曰:「男教不修,阳事不得,适见于天,日为之食。是故日食则天子素服,修六官之职,荡天下之阳事」。其言修六官之职则是矣,而不及人君省躬之义,臣切疑之。臣以谓日有食之,人君素服减膳,避正寝,岂无谓哉?其意盖将使人君退而自省,曰,非心起而邪意萌乎?嬖臣预吾政乎?女子荡吾心乎?权臣执吾柄乎?奸臣窃吾鼎乎?夷狄将外侵、盗贼将内起乎?安意定志,怆前日之失路,而誓后日之自新,庶几其免于祸乎。然而与其日有食而后自省,窃以谓不若未有天变而日三省之。三省之学,臣已陈于前,此不敢复渎圣听,伏愿陛下力行之。至于鼓用牲于社,此又声阳气以攻恶气之义也。虽然,是礼也,乃天子之事。《传》曰:「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鲁何为而有此礼乎?成王赐伯禽以天子之礼乐,故鲁因仍而僭之。夫周公虽有功,人臣也,安得用天子之礼乐乎!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失也。使周公在,臣知其必辞矣。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故因用牲于社,复书之,以见鲁国承袭之失而莫之正也。圣人辨名分如此,安得而有乱亡之事乎?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其后文公十六年冬十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十八年夏五月,齐人弑其君商人;冬十月,莒弑其君庶其;成公十七年十二月,楚人灭舒庸。皆恶气兆于此时也。臣因日食知恶气之积稔,然后知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即二帝之和气,而天降甘露,地出醴泉,即先王之和气也,岂自外来哉?皆其心中之物耳!然则人主之处心积虑,可不敬乎?此臣所以愿陛下力行三省之学也。
进讲毕,执牙篦进曰:「臣闻孔子之言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意到语到,犹为此说,况臣意识昏蒙,文辞浅陋,岂能发挥《春秋》之至意?臣今意有未尽者,更欲为陛下言之」。上曰:「如何」?对曰:「适臣论日食之变,本于恶气,恶气之萌,起于恶念,不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将奔腾四达。上触乎天,则日月薄蚀,五星失行,飞流彗孛,盈满苍穹;下触乎地,则菑及五谷,祸及百虫,山摧川溃,草怪木妖;中触乎人,则为兵为火,为疠为疫,为小人,为女子,为谗夫,以败乱国家之政事。是则恶念之起,可不即加扑灭乎」?上曰:「是是」。再进曰:「臣尝读《易·坤》之初六,不觉抚卷而叹,盖《坤》之初爻,五阳在上,一阴在下,生其卦为《姤」》。上首肯曰:「如何」?对曰:「一阴者,恶念也。圣人悯之,故发之曰:『履霜坚冰至』。夫霜轻而冰坚,此众人所知也。履霜而知其为冰,圣人所知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恶念之起,如霜之轻,不即除之,日复一日,其所由来者渐矣,故其恶至于如此。孔子断之曰:『由辨之不早辨也』。此盖言恶念不可不亟去也。在《易》为履霜之说,在《中庸》则为慎独之说」。上注视曰:「如何」?对曰:「臣爱杨时之论,曰:『独者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远也。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已瞭然心目之间矣,其为显见孰甚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盖言恶念之萌,不可留于心也。臣又读西汉《燕王旦传》,窃怪其怪异何如此之多也!如虹入井,豕坏灶,乌斗鹊,死鼠舞端门,天火烧城楼,大风坏宫室,拔折大木,流星下坠。及细考其传,卫太子死,齐怀王薨,旦自以为次第当及,乃求入宿卫。呜呼,此诚何心哉!恶气之萌,盖起于此也。使燕王旦素知学问,离绝远去,妖怪何自而有乎」?上曰:「极是极是」。又对曰:「惟其留蓄在心,遇事滋大,故武帝死,闻丧不哭,乃曰玺书小,疑有变。此盖前日宿卫之恶,至此而滋炽也。此念不已,又上书朝廷,请为武帝郡国立庙。及朝廷赐之钱,乃曰:『我当为帝,何赐也』!恶念成矣,弗可救药矣。乃僭貂蝉,乃僭车服,至赂遗盖主、上官桀,为篡弑之计。臣静观其方寸中变怪如此,故凝结成象,有虹豕乌鹊之妖,岂自外来哉,皆其心中物耳」。上曰:「是心中之物」。对曰:「臣尝为之说曰,恶气在物,皆知厌恶,恶气在心,而不知自恶,吁可怜也。且凡庶恶念在心,刑戮斧钺,身自当之,祸及一身耳。历观自古人主,恶念不去,日以滋甚,岂止祸及其身?上累九庙,下殃四海」。上愀然。又进曰:「陛下圣学高明,于《春秋》诛意之说,曾子三省之学,必当知其所自来。区区之意,因论日食之变本于恶气,恶气之萌始于恶念,故推以及此。庸愚琐陋,上渎天听,臣不胜战慄之至」。
唐虞三代纯懿论 南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莲峰集》卷六
所以致天下之治在道,所以行天下之道在心。古之圣人修之身,举而措之天下国家,至粹至美而丝毫之无杂,至久至远而须臾之无间,夫岂有他哉?其心术之妙见于天下,有不可得而名言者,天下之人见其然,而昧其所以然也。于是言动求之而不得,礼乐求之而不得,度数求之而不得,则以为圣人之心或几乎隐,而不知其心术至粹至美,至久至远者,未尝不行于日用之际,未尝不行于天地之间。凡所以育万物而抚四海者,盖无往而非纯懿也,岂可以言动之端,礼乐之具,度数之末而求尽其妙哉?深知乎此,而唐虞三代之所谓纯懿者,如取诸目,如指诸掌。王道之论有未尽者,请因而毕之。纯懿之道,帝王之心也。其本出于心,其用达于天下。尧不得之无以为尧,舜不得之无以为舜,禹、汤、文、武不得之,无以为禹、汤、文、武。然而天下之人皆知纯懿,而不知其所以为纯懿者,不能论圣人之心故也。夫纯懿之在心而不在政,自心而发于政,则唐虞三代之纯懿可得而见也,自政而求其心,则唐虞三代之纯懿不可得而见也。尧之理阴阳,舜之叙百揆,禹之修九功,汤之正六事,文王之和庶狱,武王之范九畴,天下之事无不毕举。当是时,民休而不役,刑寝而不试,礼乐则兴,学校则辟,此皆其纯懿之发于政者,天下可得而见也。至于正心诚意之本,修于宫庭屋漏之间,勤于夙夜旰食之际,诚明以得之,中和以养之,仁义以行之,礼乐以文之,其于为善动容周旋,颠沛造次,无一毫违于道者。及其发于至幽而见于至著也,不令而人信,不威怒而人感,无声臭之可接,无始卒之可穷,此其纯懿之本于心者,天下不可得而见也。故尧之心见于钦明,其所以钦明者不可见;舜之心见于浚哲,其所以浚哲者不可见;禹见于无间,所以为无间者不可见,汤见于日跻,所以为日跻者不可见;文、武见于式孚下土,所以为式孚者不可见。夫是以其用不可测,而其功不可穷。非真心之如此而动,如此而静,如此而始,如此而终,一于纯懿而不可见者,孰能与于此哉?由是言之,纯懿之心,唐虞三代治天下之妙用也。论唐虞三代之纯懿,而不论其心,是言乾而不言健,言坤而不言顺,亦不穷其本矣。且三代之时已与唐虞之时异,三代之治亦与唐虞之治异,然言治必曰唐虞三代,岂非以其心同于纯懿而不可以异欤?是知言心之道,岂独唐虞三代为然哉?后乎此,有圣人焉,亦不出乎此矣。然而不能者非不能也,不为而已。故汉高祖杂于纵横,文帝杂于黄老,武、宣杂于刑名,光武杂于谶纬,是则汉之治失于杂而不为纯懿。唐太宗怠于贞观之末,明皇荒于开元之末,宪宗惰于元和之末,是则唐之治失于末而不得为纯懿。非失于治也,失于心故也。向使汉之君移其杂好之心而一于道,唐之君移其慎始之心而一于道,虽不可以望唐虞三代,而其用心岂不庶几于尧、舜、禹、汤、文、武之万一哉?且孔子、颜子皆不用于世者,而孔子则曰:「文王之后,文不在兹」?颜子则曰:「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岂非同其道故耶?岂非同其心故耶?夫惟圣人之道同,故其心同,孔、颜犹同于舜、文,况于有天下之君,而以唐虞三代纯懿之心为心,则与尧、舜、禹、汤、文、武之盛,易地皆然矣。